东君君君

【德云男友】牡丹与胭红麂绒

01

　　朱成碧那天早上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她拘谨地坐在沙发的一边看着面前歪七竖八躺倒在沙发上的两个大小伙子和趴在桌子上的周孟，花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怀疑人生。

　　之后醒过来的是王九龙。

　　“你们怎么都睡在这儿？”

　　这是今天早上她说的第一句话。

　　王九龙一个白眼简直要翻上天了。

　　等到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朱成碧的二胡给锁了起来。朱成碧不敢说话，末了也只能等王九龙坐定了才敢蹭到他身边偷偷看他一眼再拽拽他的衣角，却被对方拍开了。

　　“朱成碧，莫挨老子。”

　　“爸爸我错了。”

　　喝酒害人，趴在桌子上老老实实写完小两千字检讨上交的朱成碧这么想着。

　　王九龙低头才看了一眼开头就觉得头疼。

　　“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宽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

　　不得不说，朱成碧就连检讨书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机关单位公文写作训练有素又中规中矩的味儿。

　　可惜本人却一直热衷于break the cycle.

　　王九龙没来由地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朱成碧，是在一个午后。

　　Seville a L'aube作为一间开在中心地段的清吧，其实半点儿商业黄金地段的繁华气也没沾到，平时客流量并不大，所以十分清闲。

　　托周孟的福，她也并不用担心租子的问题。

　　因为身体状况并不是太好，那段时间里朱成碧日常就是坐着小轮椅怀里抱着那只圆乎乎的蓝灰色英短在店里转来转去。

　　那天下午店里进来两个社会人打扮的人，挑了位子坐定就开始外放土味老歌，覆盖范围从激光雨到社会摇无所不有，生生盖过了店里轻音乐的声音。

　　她叫今天值班的小店员跑过去提醒不要喧哗，没成想去了会儿吵闹声反倒有变本加厉的趋势，被实在闹得没法子的朱成碧只能从柜台后面转出来自己解决。

　　毕竟确实打扰到自己了，热爱吃瓜的王九龙不免朝那桌多看了几眼。

　　轮椅上的小姑娘腿上盖了块毛毯，上面趴了一只圆乎乎的猫咪，被浅色厚外套包裹着的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又瘦弱。

　　其中一个大约觉得朱成碧是残疾人，立刻来了劲。他掏出手机怼着朱成碧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开始录制视频，就在朱成碧准备告诉他不可以的时候，同行的女人突然伸手揉了揉朱成碧的头发，把她的发顶揉得像一团草鸡毛。

　　朱成碧的耳边现在全是那个男人的吼声。

　　“给残疾无良猫老板和猫体验浇头想看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只手摇着朱成碧的电动轮椅，晃得她头疼得厉害。朱成碧还没能缓过来神，他又拿起免费提供的茶水浇了她一身。女人伸手过来捞猫，混乱中受到惊吓的英短从朱成碧腿上跳下来跑远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我为什么无良？猫老板是什么？好好地抓我猫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残疾的？我怎么不知道？

　　朱成碧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想砸店就快喊人，不想现在就给我滚！”

　　吵闹的两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趁着这功夫小店员已经报了警，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滚过一圈，开始煽风点火：“想不到吧，你爸爸我已经报警了。”

　　这下子当事人才有些慌张，开始跟朱成碧讲起条件来。

　　王九龙眼瞅着刚刚还站在她身边的小店员几步转进柜台摸出瓶药片出来，而这位老板一看见药就立刻配合地往轮椅上一倒，开口闭口说自己心口疼得厉害喘不过气，旁边的小店员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配合起她开始大叫起来，看得王九龙哭笑不得只想给他俩搬个奥斯卡小金人。

　　两个人彻底慌了神，伸手要去拉朱成碧，没成想这会儿警察刚好推门进来。

　　茶水干了在她浅色外套上形成水渍，朱成碧顶着一头被揉乱的头发咳得又是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里满是泪水，社会恶霸霸凌病弱女老板在这一刻成为了既定事实。

　　等一切情况处理好，警察带着两个人推门出去后，朱成碧理好头发掏出面小镜子涂了个口红，继而神清气爽地开着她的小玛莎拉蒂晃悠到王九龙和张九龄的那桌旁边，语气轻快精神愉悦看不出半点儿刚刚被恐吓到的样子：

　　“实在是对不住了。这次给您二位免单，以后光顾我们，还会打折。”

　　她说话的时候伸手接过小店员抱过来的猫猫，眼睛里还带着刚刚没擦干泪水，不过此时此刻已经盛满了狡黠，还顺便给小店员加了个鸡腿。

　　王九龙记得她当时很热情，他们出门的时候甚至还让小店员去送送。后来据朱成碧自己回忆，这完全是因为那会儿就他们两个人，闲着也是闲着。

　　几天后的周五。

　　晚场。

　　朱成碧是头回来，主要是陪周孟。

　　她今天化了个简单的妆容，最近休息得也好，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了许多。

　　王九龙觉得自己应该是看见熟人了，所以朱成碧要把礼物递给他的时候他还顺嘴问了一句：

　　“你不是残疾吗？怎么又能站起来了？”

　　这是王九龙主动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朱成碧面无表情地把礼物塞到他手里：

　　“我残疾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02

　　人间本不该令我欣喜的，但是你来了。

　　今年平安夜那一天王九龙在外面出差，被鸽的朱成碧一个人打算在家啃苹果。

　　晚上的时候王九龙突然没头没脑地给她发了个消息：“有奖竞猜：猜猜我在干什么。”

　　“在想我。”

　　朱成碧啃着苹果把信息发送出去，这时候耳边传来有人敲门的声音。她趿着棉拖鞋把门打开，王九龙站在门口笑得像个憨憨，头发和深色的外套上落了些薄雪。

　　她伸手替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到衣帽架上抖掉寒气，一边丢出来双厚拖鞋给他。王九龙把自己收拾好之后坐到电视机前的沙发上，顺手从茶几上抓起一把瓜子开始嗑，偶尔咳嗽几声，这会儿朱成碧已经把热好的梨水和药片搁到了他面前，叫他注意些嗓子。

　　“我猜对没有？”

　　朱成碧坐到他身边继续啃那个脆生生的红苹果。

　　“还真叫你猜着了，那可有东西要给你。”

　　“我的圣诞礼物？”

　　这时候王九龙已经抓着朱成碧空出来的那只手放到了自己的皮带上，笑得人畜无害：“是。不过，这礼物得要你自己来拆。”

　　朱成碧了然一笑。

　　然后轻车熟路地摸着王九龙的皮带扣顺着他的皮带拐进了他的裤兜，继而掏出来一包烟和一个火机。

　　王九龙心里“咯噔”一下，上一次约法三章的字据正新鲜热乎地压在茶几玻璃下，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王九龙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他讨好似的凑上前去反握住朱成碧的手，把那包烟连同新买的限量打火机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才敢笑嘻嘻地转移话题：“宝宝，等下要不要请周孟来咱家打打麻将？”

　　“王九龙，给爷爬。”

　　“爸爸我错了。”

　　03

　　去年这个时候，周孟给今年的自己买了礼物：一个一天的男朋友。当然，这事儿她连朱成碧也没告诉。

　　当时的她是真的没想到，今年的自己会有男朋友。

　　这位为期一天的恋人在圣诞节的前几天联系了周孟接洽业务。周孟接到电话是在一个昏昏欲睡的早晨，半梦半醒之间她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好在身后的秦霄贤及时拽住了她。

　　然后时间就到了圣诞节那天傍晚。

　　秦霄贤和周孟今天的安排是出门逛逛，顺便吃个晚饭，当然也可能就不回来了。

　　周孟还在捯饬自己的时候撂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在响，显示是同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而这么短短一会儿已经打过来三五遍了。

　　这次是秦霄贤接的。

　　“喂，请问是周孟女士吗？我是你的男朋友。”

　　“你女朋友？”

　　这算得上是秦霄贤目前为止二十多年人生中最带有奇幻色彩的反问句之一。

　　“是的，请问我的女朋友在哪里。”

　　“她在洗澡。”

　　“请您转告她一下，半个小时后我将上门服务。”

　　“……”

　　门铃在半个小时后被准时按响，周孟打开门和这个捧着一大束鲜花的清秀好看的一日恋人面面相觑。就在一刻钟前，她甚至提出了给钱请他走人的解决办法。

　　对方没接受，说是拿了钱要办事。

　　后来三个人圣诞节决定在家斗地主。

　　对方的牌技一度让周孟怀疑人生，她和秦霄贤两个人几轮下来也没能赢过来一次，这让周孟有种自己花钱请人回来打牌的感觉。

　　朱成碧给她打电话那会儿正轮到她出牌。

　　“出来打麻将。”

　　“不了，就在家。”

　　她啃着苹果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就听到外放的通话里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

　　“快快快出牌。”

　　“哈哈这把又我赢！”

　　王九龙坐在边上听得一清二楚，开始就“周孟和两个陌生男人圣诞节在家”这件事进行阅读理解，这时候朱成碧说话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有好男人你居然都不带我玩？！老规矩这就来。”

　　坐在旁边嗑瓜子的王九龙扭过头来：？？？

　　朱成碧发动车子的时候，王九龙披着厚外套怀里抱着盒麻将坐进了副驾驶，然后轻车熟路地开始系安全带：“你没带麻将。”

　　这会儿外面正在下雪，路过中央商场的时候能看到广场中间矗立着一棵圣诞树，周遭绕了好些彩灯。入了夜地上的积雪有些冻上了，今天是圣诞节街上人也多，一来而去朱成碧开得就慢了许多。

　　等各怀心事的两个人敲开周孟家门的时候，她家客厅巨大的圣诞树边铺了块毛毯三个人正聚精会神地围坐在一起打牌。

　　周孟起身把朱成碧和王九龙招呼进来，叫他们两个人落了座，这会儿秦霄贤和周孟的一日小男朋友也走了过来，这下屋子里总计五个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

　　王九龙为了缓解尴尬，甩了甩手里的麻将：“打麻将吗？可是好像多一个人。”

　　“周孟去洗点水果吧，我渴了。”

　　麻将桌被从客厅角落拖出来，四个人做成一圈开始搓麻将。

　　周孟：是我太难了。